透视聋哑人犯罪

聋哑人盗窃团伙花700元拐来一聋哑少年，并试图培训其盗窃作案。聋哑少年逃跑时，被抓回并殴打致死。而另一聋哑人盗窃团伙，盗窃宾馆现金1万多元，被监控录像锁定犯罪事实。近日，宜昌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两起聋哑人团伙犯罪案，在当地引起广泛关注。

聋哑少年之死

2004年5月6日凌晨4时，夜深人静。暂住宜昌城区打工的杨某，来到宜昌开发区港窑路时，发现两黑影背着一个东西，扔到一石坎下后，消失在夜色之中。见两人离去，杨某疾步走近一看，惊呆了：被扔下的竟是一个人！

他忙从附近找来一名保安，两人小心查看，被扔下的原来是一少年，身上布满伤痕，用手一摸，已没有气了。两人连忙报警。

宜昌市东山公安分局民警赶至现场勘查，发现死者在14岁左右，身体较瘦，背部及下肢关节有被击打的痕迹。警方由此初步判定，死者系他杀。

民警走访调查得知，死者可能是一个聋哑人，出事前曾在宜昌开发区活动过。另有麻木司机向警方提供线索：死者生前到过救助站。7日下午，救助站工作人员看过照片后，确认死者于4日晚9时许来到救助站，次日上午9点30分，该站工作人员用专车将其送至宜昌火车站，并为他购买了11点15分至河南南阳的车票。

8日上午，专案组根据少年在救助站的登记，远赴河南商城，找到其父母。原来，少年名叫岳洋，14岁，在当地一聋哑学校读书。4月23日，他在去学校途中失踪。

网上拐骗聋哑少年，胁迫作案

案发后，又有群众向警方提供线索：案发前，该少年曾在宜昌开发区港窑路一个叫刘杰的聋哑人家中呆过。36岁的刘杰，开了一家理发店，独居。“五一”前后，他家突然来了一大帮聋哑人，案发后，这些聋哑人集体失踪。

警方由此判断：刘杰有重大嫌疑。

民警扮成理发顾客，悄悄提取刘杰家客厅里的微量物，经鉴定，与死者身上残留的微量物相同。于是，警方迅速行动，将刘杰抓获。

刘杰供述：2004年4月23日，河南临颖县的罗付军等10多个聋哑人来到宜昌，住在刘杰家中。之后，罗付军从河南拐骗来一名叫岳洋的聋哑少年，向他传授偷窃方法。几天后，罗安排同伙带岳洋外出作案。5月4日，岳洋因不愿盗窃，偷偷回到宜昌。次日，当他在火车站等车时，恰好碰到罗的妻子，岳洋随即被抓回。当晚，同伙王晓峰等人将岳关进卧室，对其进行轮番殴打。约两小时后，岳洋被打死。

随后，由刘杰、王晓峰将尸体丢弃。凌晨5时许，罗、王等人逃离宜昌。

5月23日，罗付军夫妇及其他犯罪嫌疑人被抓获。据罗交待，在宜期间，罗在网上认识了河南男子马某，双方经过讨价还价，以700元价格谈妥购买一名聋哑少年。随后，马某将聋哑少年带到宜昌，让罗付军“看货”并交付。成交后，罗便教唆他盗窃方法，强逼其外出偷东西，盗窃所得全部上缴。

2005年1月18日，宜昌中院作出终审判决：罗付军、王晓峰、刘杰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十年、二年。

宾馆监控器，锁定聋哑人团伙

2004年6月2日，宜昌城区宾馆某总台被盗，损失现金1.2万余元。

据宾馆服务员介绍，当天上午11时许，几名聋哑人来到该宾馆总台，他们比划着，要求查看宾馆住宿条件。服务员带领他们上楼时，两名男聋哑人探身进总台拉开收银台抽屉，盗走宾馆当天营业款12850元。这一切均被宾馆的监控录像拍了个清清楚楚。

警方随即将三男三女抓获。审讯中，他们开始一问三不知，最后在监控录像面前，才开始承认犯罪事实。据交待，6人分别来自安徽、江苏等省，作案时，他们分工严格，赃物统一上缴，然后再分发给各人。在该宾馆窃得的1万多元，已被他们挥霍一空。

犯罪团伙趋于职业化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当前，聋哑人犯罪呈上升趋势，已由原来的单一犯罪演变成了团伙犯罪。其犯罪呈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利用因特网、手机等现代通讯工具作案。聋哑人团伙作案时，用手机短信发出指令，不易被旁人查觉，且聋哑人手指相当灵活，发送短信比常人快得多。与此同时，他们还利用因特网进行团伙间跨地区联络，拐卖未成年聋哑人。

二是跨地区流窜作案。据罗付军供述，之前他到过两次宜昌，偷完便走。这种跨地区流窜作案，破案难度大。

三是利用未成年人作案。通过拐卖、诱骗等多种手段网罗未成年聋哑人，培训、控制、胁迫他们作案。

四是作案类型大多为以占有财产为目的。偷盗抢劫，财物不论大小多少，见东西就拿。“拍车门”拎包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五是作案团伙化、公司化、职业化。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作案时分工明确，赃物统一掌管、统一分配，平时生活及作案成本统一支出。

打击聋哑人犯罪有两难

聋哑人除听说有障碍外，其身体、智力状况与正常人一样。其中一些人还极具反侦查能力，加之语言交流方面的原因，导致警方打击聋哑人犯罪难度很大。

首先是取证难。不少聋哑人法律知识了解甚少，法制观念、道德观念十分淡薄，犯罪后对抗侦查的情况比较严重。有的聋哑人作案被抓获后，装疯卖傻，企图蒙骗过关，使侦查工作陷入僵局；聋哑人之间易串供，审讯时不得不给他们戴上头套，否则他们之间一个眼神、一次撇嘴，可能使侦查人员前功尽弃；由于很多民警不懂哑语，公安人员办案时，必须有哑语翻译帮忙，否则，无法与嫌疑人进行交流。据介绍，随着聋哑人犯罪现象增多，一些地方为提高破案率，专门开办培训班，让部分民警学习哑语。

其次是量刑难。我国《刑法》规定聋哑人犯罪可从轻、减轻或免除处罚，由于一般处罚较轻，使他们比正常人更敢于以身试法。

全社会都来关心聋哑人

聋哑人是不幸的。尽管极少数聋哑人利用自身生理缺陷，结成团伙作案，造成一定的社会危害性，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对大多数聋哑人来说，他们仍属于弱势群体，需要全社会的关心与关爱。

从上述两起案件看，这些聋哑人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都只有小学文化。入学难、就业率低、无生活来源，是诱使聋哑人犯罪的主要原因。

据宜昌市残联有关负责人介绍，以宜昌为例，该市现有聋哑人约5万人，而专门的聋哑学校仅有10所，现有在读学生730多人，导致不少聋哑儿童入学难。在全国高等院校中，仅有长春大学、天津大学设有特教学院，且规模小、招生量少，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继续教育的需要。

聋哑人流入社会后，由于缺乏谋生技能及就业机会，没有稳定的收入，难以生存，一些人因此参加犯罪团伙，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有关人士认为，对聋哑人犯罪这一特殊社会现象，惩罚只能作为一种手段，教育和预防才是最终目的。除了家庭、学校对他们进行亲情感化、教育之外，政府和社会也要建立保障体系和关爱环境，保证聋哑人就业率，让聋哑人享受正常人所能获得的社会保障福利，形成全社会关心、理解、尊重、帮助聋哑人的良好风尚。

（作者：宜昌律师杨国尧 2009-10-21 原发于《楚天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