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好莱坞多如牛ë的“法庭戏”之一，《费城故事》讲述了一个艾滋病患者用法律维护自己权利利益的故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片中有大段大段的法庭戏，台词之激烈之精彩，至今堪称经典。影片主人公安德³律师的扮演者汤姆·汉克斯因表演出色而获得了第６６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和第届柏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银熊奖。

近２０年来，一批律师出身的美国作家异军突起，纵横驰骋跃进，抢占了大片图书市场，争取到一大批读者，并借机大肆兜售他们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法律观点。利用小说讲法——可算是美国人的一大发明。美国已故大法官霍尔莫斯有句名言：“检验真理的最好办法是让思想的力量接受市场竞争的考验。”不过，霍尔莫斯大法官不会想到，美国律师今天会利用图书这个市场，以小说讲法，宣传自己的主张。 这是个怀疑的时代，现代人轻易不愿听人说教，但大部分人仍然爱听故事，成年人爱听故事，小朋友也爱听故事。生意场上、政治舞台上、爱情生活，乃至法律生活中都离不开故事。公司发行股票券商要为其编织一本万利的诱人故事，政客竞选总统要讲述关于自己的丰功伟绩和崇高理想的动人故事。法律也可以是故事，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肯尼迪说过：“法律是故事，是我们昨天的故事；法律是知识，是我们关于今天如何行事的知识；法律是梦想，是我们对明天的梦想。”而小说是讲故事的终极形式。

美国律师作家多

我们的专业作家从政府那里领取工资，然后一心一意地写作，结果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作品和书名也越来越怪异。最后，像《有了快感你就喊》这样的书名也出来了，不仔细看，读者可能会产生许多不健康的联想。

美国也有专业作家，但全靠稿费生活。而大部分美国作家另有职业。写小说的主要来自三个职业：记者、教授和律师。记者尤为突出，海明威和杰克·伦敦都曾为报刊专业写稿。学院派也是支重要力量，索·贝罗（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和马拉·默德（《店员》作者）都是大学教授。再就是律师，当今美国许多畅销书出自律师之笔。

律师出身的作家中，里查德·帕特森（ｒｉｃｈａｒｄ ｐａｔｔｅｒｓｏｎ）、约翰·格里斯厄姆（ｊｏｈｎ ｇｒｉｓｈａｍ）和斯考特·特洛（ｓｃｏｔｔ ｔｕｒｏｗ）号称“三杰”。三人都是多产作家，其中又以格里斯厄姆为最，已有１１部小说问世，而且本本畅销。１１部小说是：《召唤》、《杀¾时刻》、《律师事务所》、《鹈鹕鸟起诉书》、《小屋》、《造雨者》、《失控的陪审团》、《合伙人》、《街头律师》、《遗嘱》、《法官兄弟》、《粉刷过的房子》和《不过圣诞》。

斯考特·特洛也有不少小说，其中包括：《人身伤害》、《父辈的法律》、《承认有罪》、《举证责任》和《假设无辜》。《假设无辜》是法律小说的经典之作，至今仍然被视为一个里程碑，标志着一种写作时代的开始。上世纪９０年代初《假设无辜》（ｐｒｅｓｕｍｅｄ ｉｎｎｏｃｅｎｔ，１９８７）被拍为电影（电影名又译为《无罪的罪人》），由哈里森·福特主演，获得巨大成功。该片的ｄｖｄ或ｖｃｄ国内的商店里今天也能买到。帕特森也有不少小说，其中还有中文译本，《保卫与捍卫》就是一本。

律师作家的小说为什ô畅销？他们有什ô过人之处？有的律师作家确有一些独到之处。首先，有些律师是骨头里都想写书的人，迫于生计才先学法律以作谋生手段。有些人当上法官后还是要写小说。联邦法官威廉·考尼兹便写过多本小说，其中《怀疑的阴影》荣登全美畅销书光荣榜。第二，美国的法律专业类似于现代科举，汇集了美国文人中的精英，其中有作者脱颖而出自然并不奇怪——人多鬼多嘛。第三，律师的职业以人为主，便于律师就近观察人间百态。第四，出于职业训练和职业习惯，律师思维比较严谨，又不乏想象力，便于他们构思小说的故事。

美国律师中作家辈出，而英国律师稍逊风骚。英、美两国律师的阵容就不能相提并论。美国法律专业只有研究生，而英国律师大多只是本科生，是两个重量级。此外，美国律师的人数远多于英国的律师人数，分母大，出类拔萃的分子自然也多。不过，龙有龙道，蛇有蛇·。英国人把间谍小说写得青春飞扬，开创了间谍小说的新纪元。格兰汉姆·格林（ｇｒａｈｍａ ｇｒｅｅｎｅ）和约翰·勒卡雷（ｊｏｈｎ ｌｅ ｃａｒｒｅ）都是公认的大师，两人都以写间谍小说而在文坛上异军突起。格兰汉姆·格林是少数被认为应该获得诺贝尔奖而û有得奖的作家。

作 品是否被改编成电影，是当今衡量小说成功与否的重要尺度。约翰·勒卡雷作品中被改编为电影的有《俄国屋》、《巴拿马裁缝》和《间谍从寒冷的地方来》。格兰汉姆·格林的小说《安静的美国人》被拍成故事片，获得２００３年奥斯卡奖的提名。约翰·格里斯厄姆和斯考特·特洛都有作品被搬上银幕，像《客户》、《律师事务所》，还有前面提到的《假设无辜》。

不过，美国律师作者走红也只始于上世纪８０年代末。这或许表明，美国人近年来更重视法律、法治。当然，法律小说的普及也有赖于全民教育的普及。

由法律小说经典之作《假设无辜》改编的电影《无罪的罪人》，由哈里森·福特主演，获得巨大成功，曾荣登１９９０年全美电影票房ｔｏｐ１０，在该剧中，哈里森·福特饰演的主人公拉斯迪（左一）是一λ资深、极为优秀的首席检察官，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接触到一些令人心痛的社会弊端以及各式各样的犯罪。突然某一天，女助理检察官卡洛琳被人谋杀，现场遗留的一切证据将拉斯迪推上了法庭。拉斯迪在痛苦与不甘中为自己辩护。究竟是谁导演了这出戏呢……该剧融推理悬疑于一体，情感刻画细腻，成为法庭戏的经典。

堕胎：一个重要主题

堕胎——这是美国最动感情和最伤感情的题目，也是美国现阶段的重大法律问题。堕胎问题不是孤立问题，还牵扯到其他问题，其中包括：ý体报道、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以及非政府的问题。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在堕胎问题上都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接受社会的评判。

女权主义者一般比较支持堕胎，将其视为维护妇女其他权利的重要前提。被迫生育子女势必削弱妇女的自由。在法律上，堕胎支持者将堕胎说成是其个人的隐私权利（此处是指妇女可以就身体自主作出决定），所以堕胎支持者自称是支持选择（ｐｒｏｃｈｏｉｃｅ）。而反对堕胎者则认为，胎儿就有生命。既然是生命，就必须珍视ÿ一个胎儿。所以反堕胎者自称是关爱生命（ｐｒｏ ｌｉｆｅ）。

确实，美国许多人对堕胎一事本身既û有刻骨铭心的感受，也û有坚定不移的政治信念。但支持堕胎与否是美国政坛的分水岭和试金石，美国两党以此划线，所以搞政治的人都高举这面旗帜，尽管他们心里各怀鬼胎，私下还与敌营内的人挤ü弄眼。

而政治问题在美国大多可转换为法律问题，反过来大部分法律问题从根本上说又是政治问题。只不过法律似乎多了些客观性和技术性，而且有诉讼这种形式，双方可以在法院以比较平等的地λ，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调动除暴力以外的各种手段，解决双方之间的政治争端。

律师出身的作家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里查德·帕特森的《保卫与捍卫》即是以堕胎为主题。

阻谋是一种特色不同作家的小说有各自的特色。美国律师的小说也有自己的风格。格里斯厄姆文笔流畅，着墨不多，即似线条飘逸的素描，又透着轻盈的幽默。相比之下，特洛的小说多了几分沉重，英国作家哈代的那种凝重的机智。里查德·帕特森的《保卫与捍卫》也是部讲阴谋的小说，通篇都是勾心斗角的政治太多，斗争太多，小说的人物就不太让人喜欢。小说《教父》很火，就是因为人物比较可爱，把黑帮人物也写得惊天地泣鬼神。《保卫与捍卫》的人物不讨人喜欢，总统加里、庭审律师莎拉和玛斯特斯法官都以正面形象出现，而且过于地高、大、全，好像神仙下凡，要把压在我们身上的大山背走。

小说要有个好的故事，但最终靠风格取胜。美国作家爱默森说过：“天才本身并不能造就一λ作家。书的后面必须有一个人。”此处的“人”就是风格。《保卫与捍卫》法律和政治讲得太多，所以就看不见作者本人的风格。

作者简介：朱伟一，毕业于南京大学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英、美语言文学学士和法学博士。曾在南京大学、外交部条约法律司、纽约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维也纳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工作，著有《美国经典案例解析》、《美国公司法判例解析》和《走过法律》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