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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跑船人调查:一年在水上生活300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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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3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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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日晚,船队队长王兆才在逗自家的小狗“乐乐”。“乐乐”是船队上唯一一只宠物。

20日,上岸采购完的船上人回到小机船上,围坐在一起聊天。

快过年了,船娘忙着给船刷漆,这是跑船人由来已久的风俗。

运河上跑船的人,一年里有300天在船上度过。他们奔走在运河两岸的各个码头,装货、卸货、等待、航行,日复一日,甚至淡忘了时间的概念。他们称自己为“船上的人”,称在陆地上营生的人为“岸上人”。在他们的眼中,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9户船家都有点亲戚关系

17日下午,长度达400余米、由11条船组成的鲁济宁拖1168号船队,顺利驶过南四湖抵达微山韩庄闸口,等待过闸。船队队长王兆才开着小机船上岸登记。他还有一个任务,接女儿王秀秀、外孙刘宜鑫登船相聚。

上船后,刘宜鑫一溜小跑摸到了姥姥所在的船室,和老人亲得不得了。王秀秀说,“两位老人都常年在船上,只有在微山停靠时,才能上船看看他们。这么冷的天,很挂念他们。”这是一次短暂的相聚,20分钟后,小宜鑫又随着妈妈回到岸边。

相比之下,“80后”加油工马明国要好得多,他的父亲是其中一条驳船的船主,一家四口都在船队上。“只要有活,船队就不会停下来,即使停下来,也是装货、卸货。一年基本上有300天是在船上度过的。回到家里也没有人,反而不如一家人守在驳船上。有活干,看到辽阔的水面,心里反倒更踏实。”马明国说。

船长董业成说,这支船队上有9户船家,朝夕相处,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关系。“闲下来的时候,大家相互串个门,打打牌,唠唠嗑,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娱乐项目。都是亲戚,相互之间的辈分忘不了,加上在运河上来回跑,一块吃苦,感情比一般的亲戚关系更近。”

在一块儿朝夕相处,也免不了打些“嘴官司”,尤其是年轻船员们。20日下午,船队停航等待过徐州皂河闸,因停航后是否用电的问题,几名船员发生了争执,闹得很不愉快。但晚饭时大家又在一起有说有笑了。“船上就是这样,大家都从一个锅里吃饭,都是同甘共苦的人,没有隔夜的气,过去就过去了。”队长王兆才说。

冬天行船最难挨

时值12月下旬,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漫漫的运河水路上,气温更是低得让人伸不出手来。对于船家来说,这是冬季航行中最大的麻烦。

18日凌晨2点,船队继续一路南行。古老的大运河上一片漆黑,只有船舶发动机轰鸣作响。穿着军大衣、戴着棉手套的董业成,在冰冷的驾驶室里目视前方,拉着长长的船队前行。“船上的冬天是最难挨的,你看我,穿了厚厚三层衣服。一个夜班6小时,不多穿点根本坐不住。”

大副王云锁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干下个班了,他拿着热水袋到卫生间里灌热水,准备先暖暖被窝,然后睡上一觉。在他住的船室里,即使关上窗子,也能感到有风进来。他告诉记者,河上的冬夜温度尤其低,如果天气不好,被子和床垫都十分潮湿,躺上去特别凉。“已经习惯了,但长期在河上,腰腿都不大好了。”

18日晚11点,船队行至枣庄万年闸,船员们都做好了过闸的准备。在船队第7个驳船上,船员张立仕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走了出来。过闸时,船员的工作量是最大的,要看船位、打缆绳、下锚,都是在户外。“过闸的时间不好拿捏,最怕晚上或凌晨过,站在船上,河风一吹,脸生疼,冻得难受。”张立仕说。

“进了被窝真不愿意出来。”董业成说,他虽然开了20多年的船,但在寒冷的冬夜,从温暖的被窝到寒冷的驾驶室,他每次都要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斗争。

祖祖辈辈吃河水

19日,船队一路南行,出了台儿庄闸口后不多久便驶进了江苏境内,水面逐步变得宽阔起来。中午的天气晴好,在船头工作的几个小伙子赶紧拿出了洗澡的东西,准备洗个澡解解乏。

在船头不足3平方米的卫生间里,靠里的水池子接满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加油工马明国说,这些水来自河里,经过锅炉和水管流进卫生间,水温可以自己调节。只要船头的主机正常运行,热水就可以随时供应。

19日晚上,由于前方皂桥闸口等待的船较多,王兆才的船队在窑湾镇骆马湖附近的岸边停航。吃过晚饭后,船员杨家尧用桶从河里舀来水,将碗筷放进去洗涮。他告诉记者,船家行走千里运河,向来都是取河里的水用,这几年经过治理,水质好多了,船家洗脸、洗衣服、洗菜都用河水。

在船头,大副王云锁正在刷牙。刷牙所用的水是事先储备的自来水,船上人称为“好水”。王云锁指着船头后边的一个水箱告诉记者,“一水箱能装8吨自来水,够几名船员吃一两个月的。如果没水了,到了一些闸口和港口就可以再买些,一吨10块钱左右,到了水质较好的骆马湖,也从湖里抽水用,这些水主要用于饮用、做饭和刷牙。”

“虽然‘好水’足够用,但我们对运河里的水有足够的感情,用河水的习惯无法改变。”与运河朝夕相伴30多年的王兆才说,“船上人祖祖辈辈都吃河里的水,我们从小也是这样过来的,全部不用河里水很难。”

王兆才也表示出了担忧,河水流动的时候水干净些,但有些航道的水还是有污染的,想用也不能用了。这些污染源主要包括船家人的生活垃圾、油污水及沿岸排放的污水。“运河水污染了,最麻烦的首先是船上的人,作为船家人,应该更加爱惜运河水。”

难舍船家人

王兆才的船队上有20多个人,几天时间的朝夕相处,使得停航的夜晚,本报记者所在的船室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诙谐的船长董业成,朴实的“90后”船员王开成和大副王开坤,沧桑的船员张立仕……大家同行、同住、同吃,一起聊天,一起生活,有活的时候,我们也力所能及地搭把手。几天下来,大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对于远离运河的我们,这船上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船队航行、过闸、船员打缆绳、下锚等等,我们通过这每一个细节去了解和感受跑船人的点点滴滴。

在船上最大的感受就是在面对闸口时的无尽等待。船停了,大家暂时都无事可做了,由于活动受限,船上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坐时间长了,两个脚都会变得冰凉。到了夜晚,我们盖了三床被子,身上的保暖裤和毛衣也没有脱去。即使这样,还常常被冻醒。

用河水洗脸、用河水洗澡、喝骆马湖里的天然水……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尽管在船上的生活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我们每一天都过得格外充实。

面对这些朴实、可爱的跑船人,快到目的地时,我们的心里充满了不舍。我们期待,再聚船上的那一天尽快到来。

“主机转走了我的青春\锚机抛碎了我的梦想\汽笛鸣碎了我的人生\航线画不到我的家乡……”这几句顺口溜说出了跑船人的心声,也是跑船人最真实的写照。

对跑船人来说,船就是他们无根的家。上了岸,他们会感到手足无措。于是,他们买船,卖船,借钱,换船,进入了一个难以逃脱的“背债”怪圈。对于年轻一代的跑船人而言,他们最大的心声就是:我要上岸。

水运成本仅为公路1/7

济宁是京杭运河流经线路最长的城市,年完成水路运输货运量4400多万吨,货运周转量达到200多亿吨,占到了全省内河水路货运总量的70%以上。

山东菱花集团生产的味精畅销上海地区,每天都要从济宁发货约5吨。山东菱花集团董事长江保安说,往上海运味精,用船运一吨才70元钱。用汽车和火车运,费用高出数倍。目前,菱花集团一年通过水路南运的货物达到三四万吨,节约下来的成本非常可观。

运量大、运费低、能耗少的内河水运,能节省大量企业成本,所以对投资有着莫大吸引力。济宁市交通运输局相关负责人说,“水运是典型的‘低碳运输’,其成本仅为公路的1/7,铁路的1/3,每马力单位的能耗只有公路的1/10,铁路的1/2,但运力却很高,一个拖带船队的载重量能抵上4列火车。”

我省投140亿“升级”运河

根据我省日前出台的《加快内河水运发展的意见》,到2015年,全省将完成投资140亿元,建设改造高等级航道350公里,通航里程达到1500公里。到2020年,建成一干多支、干支直达、沟通南北的京杭运河高等级航道网和贯穿东西、河海直达的高等级航道骨架以及旅游客运航道。

船上花销其实也不小

18日中午,船队停靠在江苏窑湾镇附近的河港,吃过午饭的船员老杨习惯沿着几条驳船走一走。过闸还要等上至少一天时间,他打算下骆马湖捕些鱼,改善一下伙食,也能省下些钱。

“我给船主打工,负责1号驳船,我们老两口平时都在船上,基本上不了陆地。”年过60岁的老杨告诉记者,老两口一个月能拿1700元的工资,除此之外,他平时会打鱼来改善伙食,有时一次能捕几十斤。到了港口,他会拿网子捞些落在水里的煤,一个月能挣千把块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收入。

“以前是渔民,现在是跑船人,一直都在船上,即使走到岸上,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很迷茫。”在船上生活多年的老沈指指那间属于自己的船室说。对他而言,那就是他的家,一个“无根的家”,有吃有住有收入,就够了。

至于积蓄,老沈说,船上的花销其实也不小,平时遇到上岸赶集时,哪次都得花几百元。“有时看看岸上繁华的城市,也很羡慕,但离开了船,岸上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老沈打算,再过两年,他就不干了,回家抱孙子,让儿子给他养老。

买船,卖船,再买船……

运河上,一天往来的船只无数。几乎每条大船都背负着债务。买船,卖船,再换船,这似乎是跑船人难以逃脱的一个命运。

18日中午,在枣庄万年闸附近,自驾船船主祁召义已经在此等待了十几个小时。他说,现在这条自驾船价值120万元左右,“这是去年才刚刚换的,之前已经换了8条船”。

年近50岁的祁召义,从十几岁就开始跑船。上世纪80年代,他向亲戚借了几千块钱,买了一条木质帆船,那是他的第一条船,在微山附近几十里的航道上来回跑,主要拉石料。之后的时间里,他差不多两三年就要换船,直到现在这条载重千吨的自驾船。“这几十年都在船上,这条运河究竟跑了多少趟根本数不清了,看着自己的船一点点变大,也很有成就感。”

但是,每一次换船都要借钱,祁召义给记者算了笔账,“就拿千吨载重量的驳船来说,正常情况下,一年能赚十多万元,干上两三年,除了还清上次的借款外,还要再加钱买更好的船。”

祁召义上次的千吨铁驳船卖了40多万元,加上积蓄,手头有50多万元。他通过贷款和向朋友亲戚借钱,又筹得60万元,最终换了这条自驾船。

“家里现在没什么积蓄,所有的家当都在这条船上,还欠着外债。”祁召义说,再努力干几年,这船就真正是自己的了。“跑船人上了岸,即使口袋里有了钱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只能靠着开船拉货营生,借点钱虽然背些债,但是这样才能有动力干下去。”

驳船船主马长柱也有着类似的经历,他一家四口人都在船上,家里的积蓄也全部在船上。他计划两年后能把账还清,再换一条自驾船。“我身边很多的跑船人都是这样,世代在船上,一直用原来的船跟不上形势,换船就得投本、借钱。”

“80后”、“90后”跑船人想上岸

20日午后,“90后”船员王开成吃完饭,掏出手机玩。在这支船队上,他平时除了跟几个年龄相仿的小青年聊聊天,最大的乐趣全部在手机上。

“平时拿它看电影、玩游戏,也看看外边的新闻,还能通过微博或QQ空间看看同学的近况,平时在船上,毕业后很少能再见到他们了。”最近,王开成从网上看到一个描写船上生活的段子,深有感触,便拿来和其他人分享:主机转走了我的青春\锚机抛碎了我的梦想\汽笛鸣碎了我的人生\航线画不到我的家乡……

王开成告诉记者,父母是干了几十年的跑船人,他原来在老家上学,有时一个月也见不到父母一次。“虽然上船时间不长,但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船上没有网络,生活枯燥,不接触外界,再加上恶劣的环境,实在太遭罪了。”

看着父母黝黑的脸庞和日益增多的白发,王开成希望他们能早一点上岸生活。“做点买卖,只要能回到岸上生活就好。”

“80后”加油工马明国家有条驳船,一年能收入10万元钱。虽然收入尚可,但看到同龄人在岸上生活,他不免有些羡慕。他打算再干两年就回到县里,用跑船赚来的积蓄开个饭店,安安稳稳过日子。

“90后”大副王开坤计划明年结婚。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对岸上五彩斑斓的生活充满向往。“趁着年轻挣些钱,以后和老婆好好过日子。”说这话时,王开坤露出腼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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