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电脑管家拦截软件闹出侵权风波

　　核心提示：下面是法律快车小编转自人民网的一则侵权案例，近年来国内安全软件出现的误判、误拦等问题已经非常普遍。安全软件集裁判和执行于一身，缺乏相应法律约束。安全软件这种“权力”的行使应当被限定在合理的边界内。如果这种决定其他软件、网站生死的大权被滥用或者误用，可能会引发谁都不想看到的后果。

　　“我的正规机票销售网站竟然被腾讯电脑管家认定成了虚假的机票销售网站!”便宜机票网负责人李磊一脸无辜地说。

　　李磊发给记者的相关截图中清楚地显示着腾讯电脑管家的“警告”：

　　电脑管家提醒您虚假机票销售网站

　　“该网站没有中国航空运输协会授予的机票销售代理权限，可能会造成您的财产损失和个人隐私泄露，建议您谨慎访问。”李磊回忆说：“就在去年12月初，大浪淘沙集团(当时正在与其洽谈合作的重要客户)一位负责人发现了此事，并因此要求暂停合作。”

　　“这不仅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而且如果不是被客户发现并告知我们，恐怕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更让李磊不解的是，他的便宜机票网相关资质、手续等一应俱全，怎么就成了“虚假网站”?腾讯电脑管家究竟有什么权力作出如此一个认定，有什么权力直接对他的合法正规网站进行拦截?

　　带着这些疑问，李磊多次致电腾讯公司，而对方始终没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回复。

　　多次交涉无果的情况下，李磊决定拿起法律武器进行维权，准备对腾讯公司提起诉讼。

　　而腾讯公司一位负责人的回答是：“腾讯公司暂时对此不作任何回应。”

　　“公民包括企业都享有名誉权，根据我国侵权责任法规定，通过文字或者其他方式发表一些不实内容而给别人造成社会评价降低的话，这就构成了名誉侵权。”北京惠诚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部副主任、中国互联网协会信用评价中心法律顾问赵占领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腾讯电脑管家的上述行为或涉嫌名誉侵权，如果最终认定属实，侵权责任应包括停止侵权、赔偿损失、赔礼道歉等。”

　　首席信息安全官网创始人张百川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近年来国内这种安全软件出现的误判、误拦等问题已经非常普遍，在相关监管方面也存在较大空白。”

　　赵占领对此表示：“鉴于近年来安全软件领域频繁发生因拦截而产生的纠纷，有必要通过立法方式对安全软件进行规范。除了传统的行政许可之外，更需要的是规定安全软件的权力行使原则，清楚界定安全软件的权力边界，包括拦截标准如何制定和公示、拦截程序如何设置等。”[page]

　　一个拦截毁掉最大笔业务

　　“本来和大浪淘沙那边的合作已经谈得很好了，我们一直在等着正式签约，谁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终止合作的通知。”李磊喝下一大口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脑子嗡的一下，简直是晴天霹雳。”

　　据李磊介绍，同大浪淘沙集团的合作，从开始到现在已经陆续进行快两年时间了，而且这也是他的公司目前接手的最大一笔业务。

　　“我们这次要谈的是线下的机票销售业务。大浪淘沙集团有很多高级酒店、超市，此次合作保守估计也得有二十几家酒店的规模。”李磊告诉记者，“可就在去年12月2日，对方负责与我们对接的一位经理突然通知我要终止合作。”

　　“那位经理给出的理由就是，便宜机票网被腾讯电脑管家认定成了虚假网站。”李磊表示，“当时我并不相信这一说法，于是他很快又给我传过来了那个被拦截页面的截图。”

　　李磊告诉记者：“大浪淘沙那位经理表示要先和上级汇报一下，而第二天他就告诉了我结果，说是董事会的意见认为，‘合作业务先暂停，无论谁对谁错，等便宜机票网先和腾讯公司那边处理完问题再继续’。”

　　“此前对方把合作的定金都已经打到了我们公司的账上了，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这个事情一出现，对方甚至表示定金都不要了。”李磊叹了口气，“一个拦截竟然毁掉了我整个业务，前期的努力可以说全都因此付诸东流了。”

　　“除了此次重大合作项目遭受了冲击之外，便宜机票网的普通销售业务也受到了影响。”李磊表示，“我开始也很奇怪，那段时间除了几个熟人的业务和会员业务外，网站根本就没有订票量。”

　　李磊反问记者：“目前网络订票业务已经十分普遍，如果弹出一个此网站为虚假网站的警示，谁还会继续下单呢?”

　　“我的资质”符合“它的规定”

　　“对于如此众多的网站，安全软件的认证精力毕竟有限，大多只能靠程序来设定自动实现，如果有人举报的，可以通过人工再补充加入黑名单。”张百川告诉记者。

　　记者在腾讯电脑管家的官方网站上也发现，该公司对恶意网站确实有着自己的一套认证规定，即其所公布的《电脑管家恶意网站拦截标准》。

　　该标准第15条《虚假机票、火车票类网址拦截标准》中明确规定：其判定标准为，网上销售机票必须有一类或二类的代理资质，工商管理局颁发《营业执照》、《互联网信息服务经营许可证》(简称ICP)以及机票航空协会颁发的《航空机票销售资质》。对于不具有以上资质的网站，将予以拦截。[page]

　　对此，李磊告诉记者，以上规定中要求的资质、手续等文件，他的公司一应俱全。“电脑管家拦截页面竟然显示我的网站没有‘中国航空运输协会授予的机票销售代理权限’，而这个资质我很早就具有了。”

　　“便宜机票网隶属漯河市三和航空服务有限公司，该公司负责人李保山正是我的父亲，因此也可以说这两个公司都是我的家族企业。”李磊介绍说，“三和那边的传统机票销售业务已经做了15年了，我们可是中国第一批拿到代理人资质的。”

　　“此外，像工商营业执照、法人代表证、航协认证、网络认证等手续我这里都有。原来公司是做传统的机票销售业务，现在只是开拓了网络销售新渠道。”李磊给记者一一出示了这些证件的电子扫描截图并表示，“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去核实的话，我的网站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便宜机票网站的设计我早就做好了，就是为了办理这批手续才多花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李磊苦笑了一下，“可万万没想到，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对于安全软件对恶意网站的认定问题，尽管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规定，安全软件的认定行为也要有一定依据。”赵占领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尤其是当安全软件自身已经设定好了一套规则的时候，暂且不去讨论这套规则本身的合法性，至少也要严格按照这个标准去执行。”

　　“对于资质认定问题，安全软件公司方面采取行动前应该考虑向相关政府部门、相关协会、相关企业甚至包括该企业本身去核实，不应随意拦截。”赵占领表示，“虽然这个不是法律义务，但是从严谨性角度来讲也是应该这么做的。”

　　腾讯公司回复前后矛盾

　　“大概在去年8月之前有用户举报您这个网站，当时我们这边看是没有备案信息的，暂时进行了拦截处理，您8月份网站备案以后我们这边已经解除了拦截……”在与腾讯方面交涉的过程中，腾讯一位工号为6247的工作人员告诉李磊。

　　对于这样的解释，李磊很快就产生了质疑：“该客服说举报时间在去年8月之前，可是那时候我的网站还没有开始上线，哪里来的投诉可言呢?”

　　李磊说，他于去年7月注册了便宜机票网的域名，同年8月7日完成工信部备案，获得了ICP备案认证，当天通过解锁后网站才开始正常运行。

　　“解锁时间是最关键的，因为现在.cn域名的网站必须在备案通过后才可以解锁，如果没备案成功连锁都解不开，更别说正常上线了。”李磊继续解释道，“这个规定是工信部近两年才发布的，所以新出现的.cn域名网站必然都是成功备案解锁后上线的。”[page]

　　记者也在Alexa网站信息查询系统上查看了该公司的域名信息，系统显示其审核通过时间确实为2012年8月7日。

　　在李磊的不断追问下，上述腾讯客服又提出：“查到便宜机票网在8月份进行了备案，而且拦截解除时间是在同年8月10日。”

　　而当李磊再次致电腾讯方面时，这个数据很快又被一个自称腾讯开发人员的工作人员予以否定：“从我们的拦截上来看是从8月29日开始拉黑的，12月4日上午11点50分我们发现误报之后，洗白的。”

　　该工作人员还告诉李磊：“从8月29日拦截以后到现在一共有6次拦截，其中我们客服核实的时候访问过两次，其他用户遇到拦截页面的总共4次。”

　　虽然告知了以上信息，但该工作人员表明自己的言论并不能代表腾讯公司。这让李磊非常不满：“我本来打算找腾讯公司讨个说法，最好是能出具一份官方的道歉信之类，这样或许还可以挽回我们与大浪淘沙集团之间的业务，如此回复显然不能让我认同。”

　　而且李磊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质疑：“刚开始客服跟我说是8月份之前进行的拦截，8月10日都已经解除了拦截，在得知我8月7日网站审核通过后，又告诉我是在8月29日拦截的，这样前后不一致的回应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拦截理由竟成不可告知秘密

　　“他们确定的是8月27日有客户举报便宜机票网有风险，8月29日被拉黑拦截的。”此后，一位工号1339自称姓万的后台经理再次与李磊进行了沟通，同时他也表示，“有备案的话在常理上来讲是不会被拦截的。”

　　“既然是有人举报，我自然要知道究竟举报了我什么问题，究竟是购票不成功，还是购票过程中存在金钱或者其他方面的欺诈行为。”李磊告诉记者，“可是对方始终拒绝透露举报理由，还将其说成是公司的秘密，这越发让我感到不解。”

　　而万经理给李磊提供的解释是，便宜机票网被举报属于非实名举报，举报说明通过后台系统来进行确定，因此他没有办法提供举报内容；同时腾讯有审核和拉黑机制，但拉黑机制属于内部数据，同样无法进行告知。

　　于是李磊开始追问审核机制：“那你们的审核结果是怎样的?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拦截?这个网站到底是否存在风险?”

　　万经理对此表示：“用户举报有风险，我们核实确实有一些风险点存在。”

　　“所谓风险究竟是什么风险?又依据什么进行的判断?”面对李磊的追问，万经理再度表示这属于后台的一个数据，无法进行告知。[page]

　　在李磊的一再追问下，万经理最后回复道：“首先您所说的依据就是我们这边电脑管家拉黑进行拦截的标准，这个机制属于我们电脑管家的一个内部数据，我们这边确实没有办法提供……”

　　这让李磊更加困惑了：“明明腾讯电脑管家的官网上都公示出了恶意网站的拦截标准，为什么在这里却还说成了是公司的秘密?”

　　“通过举报进行拦截，应该给出相关理由。”中国互联网协会信用评价中心法律顾问赵占领告诉记者，“公司可以出于保护举报人原因而不透露其个人信息，但是投诉事实是客观存在的，应当予以告之。”

　　“多次沟通下来，腾讯方面这种前后不一致的说法和遮遮掩掩的态度，让我对其所提供的拦截时间和拦截次数的真实性产生了更多怀疑。”李磊表示。

　　安全软件监管面临困局

　　“很多正规网站都曾遭遇过安全软件的‘误判’、‘误拦’，甚至包括我自己的网站在内。”首席信息安全官网创始人张百川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像合法软件被一些安全软件误杀的现象也有很多。”

　　中国互联网协会信用评价中心法律顾问赵占领指出：“就拦截程序而言，安全软件应该说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在把某个网站列入恶意网址库进行拦截前，一般是安全软件主动或者在接到用户举报后进行核实，但是这一环节若没有给被拦截方申辩的机会，难以保证不会出现误判。而一旦误判，对被拦截方带来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这也是绝大多数安全软件普遍存在的问题。”

　　“免费安全软件虽然自身并不收费，具有一定的公益性质，但是也要把法律风险管理放在重要位置上来。”中国消费者协会副会长、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安全软件的问题往往出现在设计质量上，应该不断加强产品设计，完善信息核实机制，给这一薄弱环节多加一道保险杠。”

　　“大型软件开发商往往都是具有一定规模的‘贵族企业’，因此不仅要做会赚钱能赚钱的企业，同时也要做一个受人尊重的企业。”刘俊海认为。

　　而在赵占领看来，安全软件对种种不安全行为进行拦截带有“准公权力”的性质，而且集裁判和执行于一身。

　　“公权力的行使需要受到制约、需要被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同样，安全软件的这种准公权力的行使也需要在合理的边界内。否则，这种决定其他软件、网站生死的大权也存在被滥用或者误用的可能。”赵占领表示，“安全软件行使权力超出法律、行业自律规范或自定标准的边界，通常而言会构成名誉侵权，需要承担民事责任，有时也可能构成不正当竞争或者属于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垄断行为。”

　　那么，安全软件的权力行使边界究竟该如何更好地界定呢?赵占领认为：“这包括法律、行业自律规范或者安全软件自定的标准。一旦越出这些边界，安全软件公司就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和道义责任。”

　　他还告诉记者：“这三者中，法律的边界很多时候并不是非常清晰。在行业自律规范也没有涉及的情况下，安全软件对其拦截对象、条件和程序需要自定标准，而这种标准制定得合理与否，直接决定着安全软件的权力边界是否合理。”